陸小鳳叼著一根狗尾巴草, 懶洋洋靠在村口大樹上。

“你說明明是九曲打了官兵, 為什麽就她沒被通緝呢？”

他透過樹葉看著天空，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誰。他身邊只坐著中原一點紅, 也只有中原一點紅聽到了他說的話。

可他也知道這殺手是個悶葫蘆, 沒指望他回答, 便繼續道：“丐幫雖是天下第一大幫，幫眾眾多廣布天下, 但遠不像其他門派都有好幾個頂尖高手坐陣。他們只有一個郭九曲, 而且可能是等了幾十年才等來的一個郭九曲。所以這讓九曲在丐幫的號召力格外強大，朝廷是不想惹她的。”

中原一點紅忽然道：“可他們確實也想殺了她。”

陸小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, 便笑道：“其實若是真想對付她, 不必扯什麽包庇朝廷欽犯的理由，光她武學能引起的真龍異像就夠了。但他們不會在明面上對付她。”

中原一點紅：“皇帝想殺她？那你還讓她單獨離開？”

陸小鳳搖頭道：“不是皇帝想殺她, 是雇傭你的那人, 又或者是他上頭的人想殺我和你，九曲對他們是一個大麻煩而已。”說著陸小鳳笑了起來, “殺不了惹不得，還真是個大麻煩。”

“陸公子！”身著嫩黃衣裳的少女提著菜籃子，掛著極甜的笑容跑向陸小鳳。

陸小鳳眉頭一跳，直起身笑著看向少女, 卻完全不是往日輕佻的模樣，甚至帶了些疏離。

女人對這些本是極敏感的，少女自然也察覺到了，停下來輕咬了一下下唇, 還是走了上去，將菜籃子遞到陸小鳳眼前，微紅著臉道：“這是我自家釀的米酒，還有我親手做的下酒菜，希望陸公子不要嫌棄。”

“謝謝。”陸小鳳極客氣地從底部接過，完全沒趁機摸摸少女的小手，甚至連想都沒想。

是眼前女子不夠漂亮嗎？不，她是村長的女兒，王蕓。倒是難得這樣的小村子，出了一個如此的美人。

可是……

“你怕她。”

陸小鳳白了眼中原一點紅，“我為什麽要怕她，她喜歡我呢。”

“正是因為她喜歡你，所以你怕她。”

陸小鳳眼睛一瞪，“你以為我是你這種，一輩子可能都摸不到女人的手的可憐蟲嗎，不打聽打聽我陸小鳳是什麽名聲，我怎麽可能會怕喜歡自己的美人。”

中原一點紅皺眉道：“我不是可憐蟲，也不想摸女人的手。你確實是怕她。”

陸小鳳正要說什麽，鼻子一動，聞到一陣熟悉的酒香。先是一喜，又立刻刮了中原一點紅一眼，“別亂說話。”

說完他便笑著轉過頭，想打個招呼卻是一瞬間就失去了言語，眼睛微微睜大，裏面滿是驚艷。他一直知道九曲很美，也覺得她那幾身特別的衣服都挺好看。但他沒想到，郭九曲突然換個不同風格的衣服而已，他能感到如此驚艷。

好不容易回過神來，陸小鳳借著摸小胡子，確認了自己沒流鼻血後，就笑道：“這應當是很溫柔的衣服，可一到你身上就感覺……硬朗了很多啊。”這樣說著，他卻一刻也沒能移開眼睛，就差紮根在郭九曲身上了。

“這確實是很溫柔的衣服，叫滄海間。”說著郭九曲嫌棄地拽了拽輕飄飄的袖子，“就是不太好活動……”

郭九曲的表情忽然僵了僵。

她以前可是超愛粉白菜的，現在真身穿上了居然……

啊啊啊！死系統！你還我少女心！

【很好！哈哈哈！少女心？！你不需要那玩意！】

特麽的，好氣。更氣的是，她現在生氣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揍系統一頓。她好像……真的離軟妹越來越遠了。

郭九曲閉了下眼，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，才睜眼道：“雖然沒人能認出我是郭九曲了，但好像更顯眼了。”

陸小鳳掩飾性地猛捋自己胡子，一說話居然有些結巴，“當……當然顯眼啦。”

郭九曲低頭仇恨地看著粉嫩嫩、輕飄飄的裙擺，終於放棄地走到樹邊，一撩裙擺就地一坐，轉著打狗棒道：“城裏倒沒有官兵日夜巡邏了，暗處卻多了很多人。”

陸小鳳終於恢覆了正常，笑道：“明槍易躲暗箭難防。”

郭九曲：“那些暗箭對你來說還不是明面上的，什麽時候離開？”

陸小鳳挑眉一笑，“還不急，要等他們覺得殺我不如去找朱停的時候，我們再離開。”

“陸公子！”王蕓抱著一個小碗碎步跑了過來，“我娘讓……”

她在看見郭九曲的背影時突然僵住，不著痕跡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，強笑道：“陸公子，這位姑娘是？”

“我朋友，你叫她郭姑娘就是了。”

王蕓看著郭九曲轉過身來，瞳孔猛地一縮，手中的碗立刻掉在了地上。她似乎聽不見清脆的破碎聲，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，立馬轉身向家中跑去。

“她怎麽……”郭九曲先是有點懵，又立刻了然地笑了起來，打狗棒一敲陸小鳳肩膀，“你小子艷福不淺啊。”

陸小鳳是真的驚了，“你看得出來？！”

郭九曲奇怪地看他一眼，“當然啊，我又不是瞎子。”

“我不止以為你是個瞎子，還是個聾子呢。”

聽著陸小鳳不知道在嘰裏咕嚕什麽，郭九曲眼睛危險一瞇，“你在說什麽？”

陸小鳳幹笑著移開眼睛，“沒什麽。”

郭九曲：“人小姑娘估計誤會了，你還不追上去安慰一下？”

郭九曲見陸小鳳忽然看了過來，那雙眼睛是笑意，卻不是他平日裏玩世不恭的笑。郭九曲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見陸小鳳眼裏的認真，聽見他道：“你在這，我眼裏哪還有其他女子。”

【……你這次居然真的心如止水？！】

因為我覺得陸小鳳這話肯定對很多女的說過了，我喜歡他的顏，但不喜歡中央空調。

雖那認真確實是讓她詫異了一下。

郭九曲完全一副沒聽見，又其實是聽見了懶得反應地樣子，輕笑一下道：“我要帶赤箭抓魚去了。”

陸小鳳楞楞地看著她飛走，拍了拍中原一點紅道：“她真的不是聾子？”

“她聽見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你覺得你對付其他女人的方法對她有用？”

“沒用……”陸小鳳一挑眉，“我只是想誇她而已，難道你看著她的時候還能想到別的女人？”

“呵。”

“嘿！你個可憐蟲居然也嘲笑我。”

陸小鳳是真當郭九曲是自己的朋友，而且是已經出生入死過的朋友。可那話，也是真的。陸小鳳有些癡地看著郭九曲坐在湖邊，笑著擡手接過飛回的赤箭。

波光粼粼的湖面，倒映在水中的圓月，漫天的繁星。如此美景，都在她面前失色，又何況是其他女子呢。

他陸小鳳是一個浪子，可郭九曲也不是個會停下的女人，她是雲游四方的丐幫幫主。

“陸小鳳，你傻了嗎，喝酒啊。”

郭九曲轉過來時，爽朗的笑容，與飛揚的黑發，讓陸小鳳更恍惚了。

見陸小鳳沒反應，郭九曲一陣壞笑，擡起酒碗道：“不喝那你今天的份沒有了哦。”

“別！”陸小鳳立刻回神，餓虎撲食一樣撲過去抓住了那碗，一口幹掉托腮道：“我還欠著你一壺酒呢，卻怎麽都找不到能媲美的。”

郭九曲笑道：“怎麽會沒能媲美的呢，我這酒號稱天下第一，可都是你吹出來的。西域葡萄酒，又或者西門的果酒，雖淡，但都是一絕。”

陸小鳳：“可你愛烈酒啊，你的酒卻絕對是烈酒裏的天下第一。那些淡酒可解不了我饞你的酒。”

郭九曲：“只要你能找到我，自然就能喝到。”

陸小鳳失笑道：“我陸小鳳可都是被人找的。”

郭九曲一挑眉，“那都是他們有事求你，你卻是要求我的。”

“我想要一碗酒。”

郭九曲詫異回頭看向中原一點紅，這人悶得她都快忘了他了。

中原一點紅微皺眉，帶了點沮喪道：“你不願意？”

“怎麽會。”郭九曲笑道：“我認識兩位絕世劍客，他們都是極少飲酒的。你的劍應也求穩。”

中原一點紅沈默一會才道：“我聽說，你的酒只給你朋友，我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便見郭九曲笑著將酒碗遞到他面前，聽見她道：“楚留香說你重情重義，你也知道的，他這人從不說假話。”

“我確實從不說假話。”楚留香搖著折扇，輕笑著走來。卻在見到郭九曲回頭之時，眼中驚艷震驚一閃，久不能散。

郭九曲：“你已經查出眉目了？”

聽見她問話楚留香才回過神來，完全不在意自己一身錦衣，和幾人一樣在湖邊席地坐下，“確實是個天大的麻煩。”

陸小鳳：“有多麻煩？”

楚留香：“你們知道三年前荊縣的旱災嗎？”

陸小鳳：“當然知道。賑災銀一銅板都沒到災民手上，民怨沸騰。之後朝廷重撥了銀子下去，還派出了一名欽差查這事，但那欽差卻被殺了。”

楚留香：“因為他已經查到了，在回京的路上被殺了。就在朱停死之前，那欽差的兒子找到了當年欽差查到的罪證，被一烏金盒子鎖著，沒了鑰匙，他只能去找朱停。”

郭九曲皺眉道：“能調動軍隊的人，在朝中的地位肯定也不低。為何還會如此緊張三年前的事？”

“這個，就只有看到那盒子裏的東西才能知道了。”楚留香看向陸小鳳笑道：“你應當知道朱停在哪。”

“我自然知道，但那地方必須有鑰匙才能進。”

“這個應當是線索。”楚留香笑著掏出一張手帕，上面只寫著兩句詩——

危樓高百尺，手可摘星辰。

只有天在上，更無山與齊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危樓高百尺，手可摘星辰。——【夜宿山寺】李白

只有天在上，更無山與齊。——【詠華山】寇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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